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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却的三月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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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下班,刚到家门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:这清香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味觉神经,让我顿生食欲;这清香又似曾相识,在我记忆的储藏夹里若隐若现。

循香走进厨房,看到母亲正聚精会神地站在灶台前。灶上的锅里,咕噜咕噜作响,那清香,正是从锅里飘出来的。

“是什么好吃的东西,真香!”我忍不住问母亲。

母亲笑着说:“哪有好吃的,就是荠菜煮蛋!”

“荠菜煮蛋?今天是……”我突然有所觉悟,便紧急刹车,心里顿生惭愧:今天是农历三月三,一个老被我忘却的日子!

三月三是个特殊的日子。荠菜煮蛋,这是母亲最拿手的作品,也是这个日子的特殊标志。

母亲制作的荠菜煮蛋,清香怡人,咸淡适中,味道可口,我们都爱吃。母亲每年只做一次荠菜煮蛋,她说,荠菜煮蛋是食材,也是药材,每年的农历三月三吃能防病健身,其他时间吃,效果就不好。

她的话也许没有充足的科学依据,但小时候,我们总相信大人的话没错。长大可以查资料了,便知道荠菜煮鸡蛋的保健效果不局限于三月三,但为了成全母亲长久以来的理念,同时为了满足自己的口齿之需,也就默认了母亲的说法。而母亲在每年三月三都会烹制让人垂涎欲滴的荠菜煮鸡蛋,满满一大盘端到桌上,让我们一次吃个够。因此,荠菜煮鸡蛋的味道便长久地储存在味觉记忆里。但是,一年仅一次的享用,也让这份美食略显奢侈,以致也会让这种记忆在岁月的冲洗下,渐渐模糊起来。

三月三,又是母亲的生日。母亲从来不会在儿女面前张扬,也从来不会对儿女提任何要求,更不肯给自己置办一点生日礼物。她的生日,每次都是在一家人围坐吃着喷香美味的荠菜煮鸡蛋中平淡度过的。因此,荠菜煮鸡蛋也就成了我对母亲生日认知的一种提示。只是,多少年来,我的每一次认知都是迟到的。我的无意间的错误,一年一年地复制着,每次都如出一辙地重复着同一个版本:吃着荠菜煮鸡蛋时,不好意思地跟母亲说,对不起,娘,我又把你的生日忘了!

母亲并没有在意,她总会若无其事地说,忘就忘了,俺不兴那套!她脸上的表情越是平静,我的自责和愧疚越是强烈,于是暗暗在心里发誓,来年,来年一定要提前给母亲一个惊喜!结果,我的誓言竟一次又一次成了自欺欺人的谎言。

哦,三月三,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日子。母亲心里永远装着儿子,永远都在原谅儿子的失信;而作为儿子的我,竟然让记忆空间被尘世杂事填塞得满满当当,没有给母亲留下一丝缝隙,非要等吃到荠菜煮鸡蛋时,才恍然大悟。

三月三,我该刻在心坎上,作为来年的母亲生日的提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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