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诗

西出长安望葱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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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少年来,丝绸之路一直在我的心上。

2003年的那个秋天,我有幸西行,从长安出发,穿越丝绸之路,直抵西天的葱岭脚。

从长安出发,意味着我们可以走出四塞,走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也意味着我们可以走入历史的长河,或溯源而上,或顺流直下,去寻找今之西安在世界格局中的位置,和一种饱满的思想感情。

还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,那时我在海南岛,有过一次欧洲之旅。

我曾躲开罗马威严而阴冷的废墟,绕过喧哗的街市,像一位当地的平民百姓,徘徊在一座地下商场的普通厨具货档间,想购置一件两件美观又实用的瓷碗。一件是敞口的碗的形态,一件像盆儿,肉色的白釉,饰有黄或蓝的色块,点缀着一些简练明朗的小花图案。我用不多的人民币兑换来的挺吓人的多少万里拉,买了它作为纪念品。当时我是怎么想的,买了它回去,显然是舍不得用来盛玉米糁吃的,我是在寻找这异域的驿站,对我这么个从长安出发的旅人来说,究竟意味着什么?老家的耀州瓷,有我与生俱来的思维的资源,它在我幼年玩瓷瓦片的时候,就把一粒坚硬的种子埋进了我的体内。连老家一字不识的老汉,也会说“条条大路通罗马”的话,当然他们并不完全明白罗马的准确含义,但知道这个词语所能表达的喻义。

从长安出发,我们很容易走到汉朝。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,被历史的滚滚红尘涤荡过无数遍而又高楼林立的土地。我们汉朝的先人,很大气,也朴素得可爱,当他们第一次极模糊地得知有关罗马的信息时,马上反应到的是,罗马可能类似于我们的神州,便不无友好地说,那就叫它“大秦”吧!这是一个极具中国化的命名。我们的乡党张骞尚不知罗马,班超的二次西行,认识了这个西方大帝国。丝绸之路,是从长安土地上长出的茂盛的桑叶喂肥的蚕儿吐出来的。无疑,精美的瓷器连同丝绸、漆器、铁器等一起,是从这里出发,从西域经中亚的中路,或从北方经匈奴转中亚入西亚的北路,以及从南海经印度入波斯湾的海上丝绸之路,抵达遥远的罗马的。

是的,罗马的商团第一次来到洛阳的时间是公元前100年左右。而在比秦朝建立早二三百年的那个波斯帝国,就已经有了的《旧约圣经》中便以“西尼”一语称中国,含有丝国之意。无论怎么去考据长安与罗马究竟是谁先认识了谁的课题,似乎并不十分要紧。我们所面对的无可争辩的事实是,从长安出发,我们走到了哪里?走出了多远?为什么走?获得的又是什么?

一个是柔软的丝绸,一个是坚硬的瓷器,在漫长的历史风尘中,它们在大漠的驼背上,在沧海的帆船上,是以长安的名义、长安的标签、长安的品牌远行的。来而不往非礼也,随之而吹动的东渐的西风,物质的,精神的,便给了长安以至更广大的国土以诗情画意,当然也少不了风刀霜剑。

我曾留意过海底打捞瓷器商船的消息,那被海水淹埋了若干岁月的瓷器是不会变质的,它的破碎应该说是期待和梦想的破碎。打捞上来的也许是瓷的尸骨,也许是旅人的灵魂,它是我们值得珍藏的。我尽管弄不明白它是出自定窑、钧窑、景德镇,还是出自龙泉或我的老家耀州,它在重见日月后所散发出的光芒,却使我为之炫目。

我会在还乡时,去问候故土上的古窑址和依然生生不息的炉火,打听新瓷品的工艺创新和销路行情,并向他们说说有关在罗马购置的瓷具的琐事。它肯定已不是我们的泥土和炭火烧制的,它的釉色也没有一方水土的亲切感,但这的确很美,很可爱,让人一样感觉温和。

当今从长安出发的路,已似乎不再曲里拐弯,它有形也可以无形,既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,通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,也通向众多的人群和无数斑驳而丰饶的心灵。作为民族文化、中西交流一个重要部分的丝路,让我们站在它历史的起点,却止不住频频回望。而我们是向前去的,不是死守在家门口变卖自家古玩的不肖子孙。

每一次的出发,总让我们感动不已。

然而,出发,却总是要回归的,回到最早出发点的地方,这叫灵魂的归宿。圣经上说,他因着信,就在所应许之地做客,在异地居住帐篷,与那同蒙一个应许的以撒、雅各一样。从远处望见,且欢喜迎接,又承认自己在世上是客旅,是客居的。说这样话的人是表明自己要找一个家乡。他们若想念所离开的家乡,还有可以回去的机会。

那次的西欧之旅,行程万里,思接千年,时间和空间都出现了奇迹。承认自己在世上是客旅,是寄居的,可见我返还到多是黄皮肤黑头发的香港,不完全是回家。当然,飞回海南岛,也不是家乡。那么,黄河支流的渭河之北的故乡,就是终极的要找的那个家乡吗?后来,我回到了故都,又在逼近花甲之年归去来兮,回到了老家,算是落叶归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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